地方不大,但一俯一仰之间就有了气势,有了伟大比渺小的比照,有了时间和空间的倒错,因此也就有了冥想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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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夫人的牌坊用的是白石,接近于麻灰色,摸上去很平滑;而那些自杀小娘子的牌坊用的是青石,摸上去凉凉的,一条条凹凸的纹痕有点硌手
……
吴山庙的黄墙前年刚刷过,显得比较精神。泥墙、黄墙,再加上那些牌坊的白石、青石,几种颜色,标示着乡人们的公共去处。此刻,只有黄墙最热闹,最通俗。其他几种颜色,太深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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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不带剑,也不骑马,只是伸出双手做出阻拦的动作,站在沙漠中间,。站在他们车队的正对面。
满脸堆笑地走上前来的,一定是蒋孝琬。我扭头不理他,只是直视着斯坦因,要与他辩论。
我要告诉他,把世间文物统统拔离原生的土地,运到地球的另一端收藏展览,是文物和土地的双向失落、两败俱伤。我还要告诉他,借口别人管不好家产而占为己有,是一种掠夺……
我相信,也会有一种可能,尽管概率微乎其微——我的激情和逻辑终于压倒了斯坦因,于是车队果真被我拦了下来。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当然应该送交京城。但当时,藏经洞文物不是也有一批送京的吗?其情景是,没有木箱,只用席子捆扎,沿途官员缙绅伸手进去就取走一把。有些官员还把大车赶进自己的院子里精挑细选,择优盗取。盗取后又怕到京后点数不符,便把长卷撕成几个短卷来凑数搪塞。
当然,更大的麻烦是,那时的中国处处军阀混战,北京更是乱成一团。在兵丁和难民的洪流中,谁也不知道脚下的土地明天将会插上哪家的军旗。几辆装填着古代经卷的车,怎么才能通过?怎样才能到达?
那么,不如叫住斯坦因,还是让他拉到伦敦的博物馆里去吧。但我当然不会这么做。我知道斯坦因看出了我的难处,因为我发现,被迫留下了车队而离去的他,正一次次回头看我。
我假装没有看见,只用眼角的余光默送他和蒋孝琬慢慢远去,终于消失在黛褐色的山丘后面。然后,我再回过身来。
长长的一排车队,全都停在苍茫夜色里,由我掌管。但是,明天该去何方?这里也难,那里也难,我左思右想,最后只能跪倒在沙漠里,大哭一场。哭声,像一匹受伤的狼在黑夜里嗥叫。
……
有一件小事让我略感奇怪,那就是斯坦因的墓碑铭文:
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
印度考古调查局成员
学者、探险家兼作家
通过极为困难的印度、中国新疆、波斯、伊拉克之行扩展了知识领域
他平生带给西方世界最大的轰动是敦煌藏经洞,为什么在墓碑铭文里故意回避了,只提“中国新疆”?敦煌并不在新疆,而是在甘肃。
我约略知道此间原因。那就是,他在莫高窟的所作所为,已经受到文明世界越来越严厉的谴责。
阿富汗的喀布尔,是斯坦因非常陌生的地方。整整四十年他一直想进去而未被允许,刚被允许进入,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就离开的人世。
他被安葬在喀布尔郊区的一个外国基督教徒公墓里,但他的灵魂又怎么能安定下来?
直到今天,这里还备受着贫困、战乱和宗教极端主义的包围。而且,蔓延四周的宗教极端主义,正好与他信奉的宗教完全对立。小小的墓园,是那样孤独、荒凉和脆弱。
我想,他的灵魂里最渴望的,是找一个黄昏,一个与他赶着车队离开时一样的黄昏,再潜回敦煌去看看。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黄昏,那么,他见了那座道士塔,会与王圆篆说什么呢?
我想,王圆篆不会向他抱怨什么,却会在他面前稍稍显得有点趾高气扬。因为道士塔前,天天游人如潮,虽然谁也没有投来过尊重的目光。而斯坦因的墓地前,永远寂静无人。
至于另一个男人,那个蒋孝琬的坟墓在哪里,我就完全不知道了。有知道的朋友,能告诉我吗?
在百度详知王圆篆的资料时,度娘百科对王圆篆的人物评价栏如下:
余秋雨在《
文化苦旅》中认为王圆箓对敦煌
莫高窟文物的破坏是毁灭性的,并就此感到伤痛。然而此文在引证资料上有很大硬伤,在描述王圆箓的时候与历史事实差距过大。此文称藏经洞是王圆箓一人发现的,这与历史不符,最早发现的是王圆箓的助手杨某;且文章《道士塔》个人情感颇为浓郁,将莫高窟的文物破环尽数推给王道士,却对张大千损毁莫高窟文物一事绝口不提,有失公允。
咦?我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苦旅,把余秋雨先生写的正文内容摘录如下:
一九零零年六月二十二日(农历五月二十六日),王道士从一个姓杨的帮工那里得知,一处洞窟的墙壁里面好像是空的,里边可能还隐藏着一个洞穴。两人挖开一看,嗬,果然一个满满实实的藏经洞!
猛然意识到,可能度娘百科所言是针对旧版文化苦旅,新旧两版苦旅对《道士塔》这篇文章的记叙大有不同,此处对旧版该部分摘录如下:
1900年5月26日清晨,王道士依然早起,辛辛苦苦地清除着一个洞窟中的积沙。没想到墙壁一震,裂开一条缝,里边似乎还有一个隐藏的洞穴。王道士有点奇怪,急忙把洞穴打开,呵,满满实实一洞的古物!
噫,果然如此,顺便摘录一下旧版的另一部分
完全可以把愤怒的洪水向他(王圆篆)倾泄。但是,他太卑微,太渺小,太愚昧,最大的倾泄也只是对牛弹琴,换得一个漠然的表情。
让他这具无知的躯体全然肩起这笔文化重债,连我们也会觉得无聊。
这便是苦旅新旧版本的区别了,旧版还是有些犯了零碎的学术错误,而且感情色彩确实比较浓郁,知乎上一部分捧旧党认为“这才是散文”,实有些不敢苟同。新版本是旧版几十年后余秋雨的重修,自然修正了一部分学术错误,少了些浓浓的感情味调,不过我正喜欢这种风格,既不浓郁也不乏味。
与此恰好形成对应的是,我不敢吃辣……(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