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幻想乡 登录
东方符斗祭官方论坛 返回首页

あなたの♥♥♥ https://www.thbattle.net/?2612 [收藏] [复制] [RSS] 「诅咒你!」「寡廉鲜耻!」

日志

何处,何事,何物/"When contents of the cube are exposed"

已有 582 次阅读2012-12-19 12:31 |个人分类:C3 轻小说| cube, contents

「洒出来啦洒出来啦,吃饭的时候好好看着盘子啊。」
    「嗯嗯」,菲娅作着不知已经是今天第几次的含糊回答,用叉子刺穿了煎鸡蛋的蛋黄。可是她的视线却停留在了房间角落里的那个四边形的物体上。
    「嗯——。果然,像是『这些小家伙们到底在箱子里干什么!?』这样的问题还是问不出口吧。」
    「别,别把我当傻瓜啊。我可是很清楚的哦。用它能够看到遥远场所的景象。借着电气的力量,也能够记录过去发生的事情。尽管只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但是全都如同我想象的那样呢。我可没有被这东西惊吓到呢,哈,哈,哈。」
    维持着奇怪的表情装出笑脸。尽管已经吃完了,但仍握着叉子在盘子上彷徨着。新闻解说员在镜头前说着「早上好。今天一整天大家都要提起精神来!」,菲娅自言自语地礼仪式地回答道,「嗯。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你也尽量努力吧。」
    「喂菲娅,稍微拿着这东西看一下。我教你使用电视机的方法吧。」
    「这是什么啊?」
    「首先要做的是试着按下这个红色的按钮。对着电视机。」
    菲娅拿着遥控器,略微有些紧张地按下了按钮。
    「消——消失了!?」
    满脸惊愕地转过头来向春亮报告。春亮说,你试着再按一次吧。
    「点——点亮了!?」
    以完全相同的动作再次报告。
    「那就是电源按钮。不看电视的时候一定要把电视机关掉。尽管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按钮,不过基本上不要随便触摸他们。能够随意按的只有下面那些标有数字的按钮。那些按钮一个个揿下来也没关系。」
    「真的可以吗。我来按......我来按?」
    转换着频道,切到了其他新闻台的体育栏目。春亮完全没有预料到,因为一下子变成了F1的比赛场景,菲娅叫喊着「躲开啊!」倾斜着身体。
    「就像这样,只要按那些按钮节目就会有许许多多变化。顺便要说的是你大可放心,不管哪个节目里的东西都不会飞出来哦。」
    「我,我明白啦。可是有万一的情况呢。危机管理可是很重要的。」
    菲娅微微红着脸说着的同时,继续不停地切换着频道。
    使那个动作停止的是,正在播报低气压中接近的节目,节目中的画面是波涛汹涌的海面。
    菲娅停止了手指的动作,呆呆地紧盯着那画面——
    「这......就是海吗?」
    春亮肯定地回答。她的视线钉在了画面中的大海上,小声嘀咕。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大海。原来大海是这样宽阔的东西啊。」
    瞳孔中满是复杂的神色。如同小孩子般的憧憬——以及微微的失望。
    「比我想象中要冷得多......也要更阴暗得多呢。」
    「那是因为暴风雨即将来袭啊。夏天可完全不是这副样子的。」
    「原来是这样吗。」
    「附近也有哦。就在镇子的对面呢。如果你想去的话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带你去看看。」
    菲娅暧昧地摇着头。春亮无法判断,这到底是肯定的动作,抑或是否定的动作。
    
    门铃声轰鸣,春亮抱着书包向门口奔去。满脸笑颜地等在那里的是穿着制服的木叶。她只要没有班委会和社团活动的时候经常会这样和春亮一起去学校。
    「早上好!」
    「嗯,那么走吧。」
    「呐,这是怎么回事?」
    「要说怎么回事的吧,就是去学校啊。平时都要去上学的。」
    「和那家伙一起吗?」
    「嘛,因为和她是一个年级的学生。」
    穿好了鞋子,春亮用手指着不知为何满脸不快表情的菲娅。
    「今天我可要给你指示。就是在我回家之前你的工作。」
    「......说说看。」
    「首先,就像我刚才教你的那样打开电视机。然后看你喜欢的节目。肚子饿了的话厨房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困了的话就去睡觉吧。如前所述,好好努力吧。」
    「只有这些吗?」
    「只有这些。我会逐渐教你些家务活的,今天就规规矩矩的吧。」
    呜呜——菲娅鼓着脸。春亮正考虑着如何才能让她接受的时候,从门口探出头来的圣母般的笑脸说道。
    「难道,你实在是说不出口,一个人留在家里好寂寞啊这样的话?」
    「什,什么东西!?谁说过寂寞什么的啊!多余的家伙不在家里我才感到痛快呢!啊,真快乐,电视的世界正等着我呢!」
    「这样就没关系了哟。非常好非常好。那么春亮,我们走吧。两个人一起到快乐的学校里。」
    「快乐什么的......哼!不管怎么说那头乳牛也只会像发情的乳牛似的,两个人快乐地调情幽会吧......!真是的,不知羞耻!快走马上就给我走!我早就想要一个人呆着,都快憋不住了!」
    「哎,到底在生什么气啊......快迟到了,我也没办法啦。木叶,我们走吧。」
    木叶轻快地迈起脚步,春亮搔着脑袋走出家中。菲娅气息慌乱地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知道完全没有了他们的迹象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噗通』地在门口弯下了腰。
    好安静。鞋箱上放着一个用木头雕刻而成的熊,天花板那粗粗的木纹理,墙壁上挂着的镜子,它旁边的日历。所有这一切都完全静止。静止着的日常用品,向她投射着无言的寒冷——含有着无机的同类意识。
    抱着膝盖,眯起眼睛。之后菲娅微微倾斜着脑袋,白银的头发从眼前掠过,她一边斜视着一边低声私语着。
    「笨蛋......真的把我丢在这里走了就好吗?」
    
    对于载上奇妙的客人早已习以为常。对在机场前所谓的人之十字路口工作的人来说,那是理所当然的。不停重复着FUCK这个单词的黑人们,拿着相同游戏机的中国人,毫无生机表情的所谓日本人家族......「没有人到来的森林与沼泽」。决不会再想一遍这种事情。
    但是——这个客人,在这些人中显得尤为奇特。
    出租车司机只是移动着视线,从后视镜里确认着几分钟前从飞机场乘上出租车的客人的模样。那是个有着金色的头发,穿着潇洒的礼服的白色人种的美女。只是这样的话倒还好。除此以外所有的情况都显得怪异。实在是怪异过头了。其实好好想想的话,会有人穿成这样坐飞机吗——?
    「感觉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呢。」
    在镜子的世界里,无视着「禁止吸烟」的标语(恐怕是意图层次上)叼着烟草的女人,同时吐出了烟和流畅的日语——和轻微的金属音一起耸了耸肩。
    「啊......那个,对不起。」
    「噢呀,你也盯着我吗。」
    不是我的话那是谁啊。车子里明明应该只有我们两个人。驾驶员越来越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浑身哆嗦。但是客人还是客人,离她所说的那条路上的酒店还有很远的距离——似乎是想要让这车上空间里的气氛变好些似的,驾驶员开口说道。
    「日,日语说得很流利呢。我也载过不少外国人的乘客,但其中你是最——」
    「最奇怪的乘客吗?」
    驾驶员感受到了仿若寒冷的冰柱从喉头直滑到肛门般的感觉。想办法装出平静的样子。
    「其实除了日语说得最流利以外,你还是最最——美丽的人呢。」
    「嘛。在这个国家里连出租车驾驶员都接受过措辞的训练吗?不亏是礼仪之邦日本呢,太棒了。哧哧。」
    似乎回答地很不错的样子。那笑声犹如少女般轻快,驾驶员轻轻叹了口气。
    「不,这决不是礼节性的措辞,我真的是这样想的。」
    「呵呵,嘛,就算是谎话我也不在意哦。『我们认为只有谎言,才是通往一切幸福,一切恩惠,一切名声,一切财富的关键』,这是我喜欢的作家所写下的词句。真是反社会的言语呢。」
    「哈......虽然我没听说过,不过应该是外国的作家吧?」
    「是的,在反社会这方面很有名的人物呢。多纳斯昂·阿尔方斯·弗朗索·多·撒多侯爵。」
    边说着,坐在后排的客人又笑了起来。驾驶员不明白哪里有好笑的地方。
    「你是来日本观光的吗?」
    「不,差不多算是工作的事情呢。」
    「辛苦啦,那个,是怎样的工作呢?」
    美女以奇妙的姿态抬起头来,通过反光镜向着驾驶员笑了起来。
    驾驶员心中满是想要逃走的恐惧感,用力踩下了加速踏板。啊,果然是这样。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类。这样,如同愉快地踩烂虫子的小孩子似的,以充满了侮蔑的恐怖的眼神笑着的人类,怎么可能会有呢——
    「打扫垃圾。」
    
    一个人留在家中,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很快就对电视感到厌烦了。
    「呼,好闲啊,果然好闲啊。」
    说着和昨天同样的台词考虑着。反正留在家里怎么也是闲着没事干,还不如出去看看吧。穿上了套廊下面的草鞋,在庭院里悠闲地散步。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好无聊啊。」
    秀眉微蹙地绕着庭院不知走了几圈,视线停留在了眼前的别屋上。一楼看上去像是个仓库,银色的卷帘门紧闭着。向二楼的窗口眺望去,菲娅回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
    「不管怎么说也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吧?春亮为什么对那个乳牛这么好。这个不知廉耻的小子。岂有此理,为什么那女人就能有个这么好的房间呢。实在是不公平,不公平!我明明也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轻声嘟哝着的同时往回退去——然后停了下来。
    「对了。那家伙并没有特别禁止过这样的事情吧......?嗯,因为没问题所以才没有提起过吧。」
    尽管自己点了点头算是决定下来,但是要实行这个作战的话还有一个难关。
    「那么,这该怎么办呢......?」
    向着空无一物的天空抬头看去沉思着。然后,突然注意到了那个无心准备好了的东西。菲娅得意地微笑着。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的是天空——以及那宽广视线的尽头,阻碍着的别屋的窗子。
      
    
    输掉猜拳去买果汁的泰造回来了。然而他却空着双手,神色黯淡。用便当盒子捅了捅一直以来的伙伴,春亮抬起头来。
    「怎么啦,泰造?」
    「呐,春亮......我也知道这样做是不行的。但是实在是没办法啊——虽然这招已经用旧了,不过还是不得不做呢。呐春亮,在这样的情况下我那么对你也没问题吧。」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看着春亮有些发愣的眼神,泰造突然紧紧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为什么!你这家伙!只有你!」
    「呜哇!?你这笨蛋,在干什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问问你自己吧!你这混蛋,已经有了木叶同学还不够吗!」
        「所以说啦,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啦哇哇哇!?」
        「呜哇你好脏啊!」
        「夜知,别喷些唾沫星子出来!」
        春亮已经连该对涡奈和锥霞道歉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只是对那一瞬间进入视线的存在感到疑惑。那是——从教室的后门处,孤立高耸般现出的那银色的头发。
        「喂,刚才的那个男人。怎么不带我过来啊......哟,原来在这里啊。」
        菲娅满脸平和地走了过来。而且不知为什么竟然穿着制服。
        「哈哈哈,我来了哟,春亮。」
        她挺起胸来,骄傲地说着——教室的空气似乎在那一瞬间静止了。
        「菲娅!?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你这家伙又没有对我说过『别到学校来』或是『别出家门』之类的话啊。所以说到这里来是我的自由吧。」
        「别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坐在一旁的涡奈,随手抓住了春亮的头将便当盒子塞到了他手里。然后顺势站了起来,双眼闪闪发亮,紧紧地抱住了菲娅。
        「呜哇—,呜哇—!超级漂亮—,超级可爱啊!」
        「喂,你这女人别随便摸我啊。」
        「连说起话来都带有独创性!是叫小菲娅吗?你是从哪里来的?和亮......春亮同学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吗。大概说起来就是目前我正住在那家伙家里。」
        「同—居—吗!?」
        「我老爸的!她是我老爸认识的人,在国外结识的人的女儿!所以没办法我才陷入了这种要照顾她的困境......听到了没!」
        「哈......住在一起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吗。看来......作为班长,必须多多确认一下你们的情况呢......!」
        锥霞带着某种奇妙的气势站了起来。很快班级里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
        精疲力尽的同时,春亮暂且向菲娅作了个「不要说些多余的话」的眼色。菲娅也点了点头。不管怎么闻起来,就说菲娅是刚从外国过来的孩子,因为没有什么特别想要转校的缘由,一直闲着所以便自己来了学校......好像是这样流传着。
        无论如何,围绕着菲娅的这股骚动也理所当然地传到了走廊里。
        「啊啊—!?」
        往声音的来源望去,神色慌张的木叶急忙跑进了教室里。刚从小卖部回来的她手里抱着好几个三明治。
        「怎,怎么回事?」
        「她自说自话跑过来的。我已经差不多快失去意识了,之后就拜托你了,木叶......」
        「拜托我这种事也只会让我困扰吧!?」
        就在那时,有个由于木叶的登场而人格有所变化的男人。泰造迅速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哈......木叶,同,同学。欢迎来到我们班级!差不多有一半男生都在这里所以可能有点挤,请您别再意!您有何贵干?」
        木叶满脸笑容地打了招呼。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那个,本来是和春亮约好了一起吃午饭的......既然正好菲娅也来了也想和她一起吃饭啊—。可是这里人太多了让我很困扰呢。」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就交给我吧!如同所期待的那样,泰造把聚在菲娅周围的人群都踹走了。无视着『噗噗』袭来的意见和牢骚,泰造强行把其他同学赶得一干二净。木叶笑着谢了他,泰造转过头去紧紧地握着拳头。春亮不由觉得,这家伙以后一定是容易上女人的当的那种人。
        「什么呀,你这家伙也在这里吗。你不来也没关系。」
        木叶的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不来最好了应该是我的台词吧!
        「来搬下桌子啊。再加两人份的大小。」
        「啊,泰造,我们两个......」
        「诶?不一起吃饭吗?我和涡奈在的话不好吗?」
        「我是不在意啦,看下便当盒就知道了,塞得满满的呢。」
        菲娅自说自话地回答了。如果在这时以「只要三个人一起就可以了」这样的借口拒绝的话会显得很奇怪吧。不过,为了避免事情变得更糟首先得做好些准备。
        春亮从坐席上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拉着菲娅迈出步子。
        「带你参观的同时去重新买一下果汁吧。你们帮我把座位排一下。木叶,我们走。」
        「啊......好。不好意思啊,这个。」
        木叶把拿在手里的三个三明治递给了泰造,跟在春亮后面走了出去。到了走廊里,毫无疑问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菲娅身上——姑且无视这些吧。
        「你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嗯?我不是都说过了吗,你可没有提起过不要来学校这种事情啊。哈,果然是因为太闲了吧。另外,只有这个女人可以来学校,我却不行,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吧。」
        「我也不是从最初开始就去学校的哦......」
        「你也真是的......在日常生活的常识方面你还有很多问题呢。一定要我对你说现在就外出还早才好吗?」
        「什么呀。没听到我刚才回答的那些话吗。这种普通的对话可是没问题的哟。」
        「可惜我看着的时候心脏都快爆裂了......哎,总之先把目前的状况给解决掉吧。挺好了,『因为刚到日本来所以什么都不清楚』这种回答可是会拆穿你的身份的,感到困惑的时候就只管低着头沉默地笑就行了,这是日本式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哦。」
        在楼下鞋箱处的自动售货机那里,春亮购买了适当份数的果汁。木叶像是对她的样子感到很稀奇似的望着菲娅,突然出声问她。
        「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很在意......你这身制服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
        「不用我说你也应该能明白吧。无论是腰还是胸部那里都空荡荡的。你真的可以减肥啦。」
        「在,在我的房间里乱翻找到的吗!你至少把可以做的事和不应该做的事情分分清楚吧!」
        菲娅抬起头来看着神色慌张开始有些结巴的木叶,满脸轻松地翘着嘴唇。
        「哦......我把那种事说出来也没关系吗?」
        「什么意思?」
        「呐春亮,听我说啊。这家伙衣柜里的最上面,有条形状实在是很难看的内裤——」
        「哇—哇—哇—!买那条内裤只是我一时糊涂而已!」
        「你们吵些什么啊。果汁都买好了快点回去吧。」
        春亮边走边低头对菲娅说道。
        「听我说啊,擅自进入别人的房间是种不好的行为呢。」
        「呜......没办法啊,想要进入学校的话不穿制服是不行的,这些规定我还是知道的呢。首先,我也是正是靠着在路上问了别人『穿这件制服的学校在哪里』才能找到这里的。」
        「为啥没有制服的时候不能选择『放弃』吗......?」
        「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进房间的呢?明明锁得好好的。」
        「......?怎么啦你不知道吗,就是普通的进入方法么。从窗口那边。」
        「窗口应该也是锁着的呀。难......难道说!?」
        对着说不出话来的木叶,菲娅摆出个V的手势严肃地说道。
        「嗯。我把玻璃割开了。」
        木叶感到一阵眩晕,浑身无力发软像是站不稳似的,旁边的春亮则是如同抽出灵魂似的叹了口气。这玻璃的修理费改由谁来出呢。
        「......啊—呜—。不行了,累坏我了。喂菲娅,吃完饭后赶紧回去吧。等会儿如果被老师什么的看到了就不知道会变得有多麻烦了。」
        「呜咕。我很想看看你们上课的样子,不行吗?」
        「当然不行啦!」
        在教室前对这个话题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锥霞从背后走了过来。
        「班—长,刚才去哪里啦?」
        「到教师办公室去了次。恭喜你,夜知和小菲娅。」
        教师办公室。由这五个字带来的不妙的预感马上就命中了。
        「我和老师商量过了。作为特例,已经得到了让异国来的客人参观我们下午课程的许可。呵呵,感谢的话就免了,身为班长这是我应做的事嘛。和异国文化交流的机会也不多,这次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呢。」
        别多管闲事!春亮把怒吼拼命吞了下去,锥霞仍半睁眼继续说着。
        「这样我就能有更多和菲娅聊聊的机会了呢。我还有许多事情必须要确认一下哦——虽说和表兄妹关系的木叶住在一块儿,但现在毕竟是年龄相仿的少女和没有亲戚关系的男子高中生同居在一起呢。到底有没有些什么搞错的地方呢......」
        那目光看起来是何等的锐利,毫无疑问是因为主要的问题就在自己这边吧。
        (啊啊,真是的,我是不是该在哪儿抱怨一下才好啊......!)
        但最后,春亮只是颓丧似的沉下了肩膀,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就算我抱怨也没有人会听吧,至少这点还是明白的。
        「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出席课程真的没关系吗?你真是个好人呢!」如此说着的时候,菲娅的脸显得比预想中还要开心。
        
        
        给了受过维持微笑表情教育的男孩小费之后终于把他赶出了房间,然后,她便开始打开行李。这些从服务前台取来的数个手提箱,都是刚从本国送来的。一边抽着烟,一边确认着里面的东西。必要的东西已经齐全了。没问题。
        「......?好像感觉多了一个什么东西......?」
        最后一件物品是如同吉他盒子般细长的手提箱,好像不记得有这样的玩意儿。把已经变短的香烟往烟灰缸里一捻,打开盖子往里看去。
        「这是......」
        一瞬间她的脸颊有些扭曲。那是憎恶与狂怒的表现。粗暴地把盖子关上。在弹力的作用下放在箱子里的东西掉在了床上。把它捡了起来,文字映射在眼里——把它捏成粉碎。
        「啊啊,真是——多余的操心啊,多余的操心啊......太差劲了!」
        拳打着手提箱,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它丢了出去。套房里看上去很昂贵的彩色花瓶发出了碎裂的声响。
        「呜呜......从最开始就不吉利吗......啊啊,一定要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
        到处蹒跚游移不定,抓起了桌子上的香烟盒。陷进了沙发里的同时深深地抽起了香烟。首先是一支。接下来是第二支。抽第三支的时候好不容易才消除了些焦躁的情绪。
        当第三支香烟化为灰烬的时候,放在行李中的手机响了起来。从通话口传来的是年轻女人的声音。
        「我是负责本次作战的后方支援。这是第一次联络。」
        「辛苦你了。我已经安全到达......从进入这个国家开始有种被盯着的感觉,难道说那是你吗?」
        「是的。自从你进入这个国家支援行动就开始了。目前也正在进行中。后方支援人员的身影通常是不会显露在外的。」
        「当然必须要这么做。没有战斗力的后方支援人员如果显露出身影的话,那正是骑士的失格了。当我作为先头人员时,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我这里的那个多余的行李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附着有免罪符机构的没什么用的东西。看样子你真的是不知道呢。那就没啥问题了,只要没什么会让这团队不合的事我就感到很庆幸了——那么既不显露外表也不告知名字的后方支援者,我们就这样告别开始行动吧。」
        「了解。作战开始。」
        然后电话里的声音告知了目标所在的位置。对于分配到的敌人的强大感到很满意。
        结束了通话,她望着聚积在天花板附近的烟轻轻地笑出声来,嘀咕道。
        「我就要来拜见你了。为了处理掉这碍眼的垃圾。」
        
        
        下课后的房顶上。覆盖着薄薄阴云的天空中吹来的风让人不禁感到有些寒意。
        然而,菲娅却依然快乐地眺望着眼前的地面。
        「这里好高啊,感觉很舒服呢......现在想起来好不容易有机会坐飞机在空中飞翔,如果能在途中看看窗外的景色就好了啊。真是太失败了。」
        然后似乎是回想起了些什么,突然笑出声来。
        「而且——上课这种东西还挺有趣的嘛。呵呵,我说英语的时候你们这些家伙的表情也是。那点东西明明只要两天就能记得清清楚楚的嘛。」
        「基本能力就有差异,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啊......」
        春亮耸了耸肩嘟哝道。午后的课程如同精神上的拷问一般残酷。虽说没有出什么致命的麻烦真是太好了——可是由于受到多管闲事的老师发出的带菲娅参观学校的指示,即使是下课后,春亮的精神疲劳仍旧一点都没有恢复。
        身边的木叶也是同样疲倦的表情靠在栏杆上。本来是要和泰造他们一起陪同的,但是由于社团活动和班委会议最后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呐,那里的球赛已经结束了吗?人逐渐变少了呢。」
        「差不多到了社团活动结束的时间了吧......我们也该回家了吧?」
        「很好的提案呢。快点回去吃饭吧。」
        即便听到了这句话,菲娅也仍然没有离开栏杆。
        「是啊。但是......还想再呆一会儿,只要一会儿......我想呆在这里。」
        春亮盯着那瘦小的背景看了一会儿,然后放弃似地吐了口气。
        「呐春亮,这地方——真的很不错啊。」
        「是吗?没人来这里,也没有什么东西。也不能算是怎么令人愉快的风景吧。」
        「我并不是指这风景。而是这里,所谓学校的地方......非常热闹,有着数不清的人,并且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快乐。这样的地方真的是头一次看到呢。」
        伴随着苦笑吐出的那些台词里,有些温柔。
        以及那并不能完全隐藏掉的寂寞。
        听到了「咔叽咔叽」的声响,春亮转头往旁边看去。之间菲娅视线凝然不动,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魔方用一只手玩弄着。
        那一刹那,春亮似乎有种这个屋顶上并没有自己和木叶的存在,而只有这个少女的错觉。即使闭上眼睛,从这里离开,这个少女也会继续独自存在着。似乎这是幅仅有一位登场人物的油画,而我们只是从边框外面凝视着而已。
        「......这样的学校也不过是最近才出现的东西。感到稀奇也是理所当然的呢。」
        打断了春亮的妄想的是木叶的话语。但是回响着的这安慰性的话语,对菲娅来说却连一点点作用都没有。
        「到学校来的途中,在镇子里所看到的东西也很新鲜呢。其实总结起来都是一样的。人很多——很热闹的样子。哈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能聊的话呢,我真想一个一个问过来啊。」
        「到目前为止你呆的地方难道几乎都没什么人吗?」
        「到目前为止的地方......」
        「——啊啊,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
        菲娅直到这时终于把头转向春亮。
        她面带微笑。脸颊微微松弛下来,细长而清秀的眼睛眯了起来,形状好看的嘴唇浅浅地撅了起来。但不知为何——春亮对于她至今仍没有哭泣出来感到有些毫无理由的不安。
        「春亮,你想知道吗?」
        「......诶?」
        「反过来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这家伙,很想了解我的身世吧?我至今为止都呆在哪儿,过去都做了些什么事,以及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东西。说吧,你是不是——想知道这些事呢?」
        她仍旧满脸微笑。明明对我来说应该是很无所谓的问题。
        我却感到了异样的紧迫感。
        春亮咽下了口水。有种不管是作出肯定的回答抑或是否定的回答,都会发生些什么事的预感。心底里并不清楚那到底会是什么。但是,春亮明白,那一定是无法挽回的事情。
        木叶严肃地看着菲娅。菲娅则保持着哀伤的微笑。
        两个人都在等待着回答。
        春亮舔着嘴唇,深深地吸着气。然后,像是要给出答复似的张开了嘴——
        「——我来回答第一个问题,『到目前为止都呆在哪儿』吧。在这数百年间,一直沉睡在一个废弃城市的隐秘仓库里。因此,你才能够逃过我们的眼睛哦。」
        从屋顶上的入口处传来的声音夺去了春亮的话语。果然那就是真实的答案,就如同预料到的那样,无法挽回的事态终于发生了。
        与平和安稳的生活就此告别。
        
        
        穿着贵族般的礼服的女人。吊坠着轻小头饰的金发下,抹着口红的嘴唇却叼着和贵族氛围格格不入的香烟。但是她全身最大的特点还是那双臂——从指尖一直到肩头,全部都被黑色的钢铁覆盖着。无比粗壮而又巨大。那是巨型的手甲。黑色的铁板被几何地组装起来,几乎和她的身体同样粗大,只能被称为畸形的东西。只装备着为巨人使用而制造的假手,或是说是巨大的西洋铠甲的手腕部分的样子,理所当然地形成了如同偶人玩具似的形状。
        「请问您......到底是谁?」
        在奇异的气势的压迫下,春亮如此问道。听到之后那个女人立刻噗嗤笑了起来。
        「少年,不用敬语也没关系。我是名为『蒐集战线骑士团』的组织的一员,姓名为P.B.巴萝伊。也有个绰号叫做『晃动的人偶』。」
        用巨大手甲的指尖撩起了裙摆,优雅地行了个礼。那是有些怪异的深深的一鞠躬。
        「哈......啊?那个,我现在还不太明白......」
        「哎呀,从这个姓名你还不明白吗——那我首先来确认一下。你是姓夜知吗?」
        「诶?哈,是的。」
        「既然这样我就为你说明一下吧。夜知崩夏与我们的骑士团的立场处于完全敌对的状态。你背后那家伙被从沉睡的场所发掘出来就是这一切的开始。情报流传过来之后我们迅速展开了调查,但先头防备已经被穿越了。平时应该可以在出其不意完全消除痕迹的情况下完成这一切,不过这次毕竟是重要的道具。总之想出办法突破了我们的防线,把那东西运了过来——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已经说明得很充分了吧?」
        那东西。道具。搬运......以及春亮父亲的姓名。所有的一切只有唯一的联系。
        「你,你的目标是这家伙吗......?搞什么啊!」
        「真是愚蠢的提问呢。在那里发掘出来的是被诅咒的道具——尽管所有和诅咒相关的组织都关心着这东西,但我们的立场和『暗曲拍明—研究室长国』,『龙岛/龙头师团』,『彼布奥—里奥家族会』以及『夜知崩夏』都不一样。说起来很简单。我们蒐集战线骑士团绝不容许被诅咒道具的存在。诅咒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所以说我要」
        从叼着香烟的口中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她似乎非常高兴地说道。
        「将那个绰号为——『箱型的恐祸』的东西给破坏掉。」
        
        很容易理解那句话指向的是谁。春亮转身看去,菲娅满脸苍白地垂着头。这时又听到了P.B.的话语声。
        「哈哈哈,撒多侯爵也这样说过。『他们将残酷的快乐正当化的理由如下所述。我们期望被感动。正因为如此,沉溺于快乐中的所有男人的目的也即是想要用最积极的手段来感受到这份快乐。』虽然我是个女人,不过也因此被感动了!被现在开始即将出现的残酷!」
        她的台词与接下去的动作间显得很唐突。那女人翻起了裙子,向春亮他们这里疾奔而来。
        「啊!春亮,快逃!」「春亮!」
        被菲娅突如其来地推搡着,春亮有点蹒跚地踱了几步。然后他的身体被木叶拼命地拉了过去。
        「这样关心别人很好!我们决不能把人类牵扯进来!」
        单纯的攻击。举起了被手甲包覆着的手臂——然后就势劈了下来。菲娅横向跳动躲闪着,直到刚才为止她所站立的地方发出了破碎的临死哀嚎。
        像是野兽般低沉着身体的P.B.吐掉了嘴里那根已经变得很短的烟头,啐了一声——那是与她所穿的礼服看上去毫不相符的所作所为。她举起了刚刺入水泥的手臂,屋顶的碎屑从手甲上零落下来,而地面上则留下了如同陨石坑般的凹痕。
        太不可思议了。不管怎么说就这个女人的力量来看根本无法造成这样的破坏。也即是说。
        (那个手甲......难道说是诅咒的道具吗?)
        穿着礼服和高跟鞋的狩猎者再度展开了过于单纯的攻击,菲娅拼命回避着。虽然她的身体好不容易才能避免和P.B.的双臂发生碰触,但作为代价脚下的混凝土却被击成粉碎。栅栏杆被砸扁了,凳子四散零落,而供水塔的墙壁已是千疮百孔。
        终于菲娅被逼到了屋顶上一边的角落里。眼前,挡住了逃跑去路的P.B.夸耀般的让双臂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她用舌头舔了舔从额头上滑落到嘴唇边的汗滴,淫靡地笑着。
        「真是奇怪。为什么只顾着躲闪呢......箱型的恐祸可不会做这种手下留情的事。光是从我听说的情报来讲,你可不是这样的家伙啊。」
        听闻这话语菲娅突然抬起头来,勉强地挤出声来说道。
        「不......不要说。」
        P.B.微微扬了扬眉毛,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肩头一颤。
        「真是奇怪,真是可笑!难道说那个少年他们对你的事情知道得还不怎么详细?呼呼,那么我就为你们回答一下刚才所留下的那些问题吧!」
        她卸下了手甲上一块金色的部分,其中一块砰然弹出。从那里面取出跟香烟叼在嘴里。然后,与飘然而起的烟雾一起从口中吐出的是——嘲笑和玩弄般的话语。
        「『她过去到底做了些什么事?』很简单。虐杀人类。品玩着对人类的侮辱和临死时痛苦的哀嚎,追求着怨嗟声,啜饮着血液,只是杀戮!数十人数百人数千人!不管是毫无罪过的人类还是有着罪孽的人类,不管是男人女人孩子老人平民贵族奴隶学者农民商人神父娼妇骑士统统杀掉!」
        「啊......啊......」
        「全都毫无区别像是神一样平等地杀掉了吧?在结婚典礼的前夜,在丈夫面前把妻子凌辱到发狂然后杀掉了吧?把孕妇的肚子刨开取出了婴儿,让她同时发出了临终的呻吟和产子的哀嚎声,然后杀掉了吧?给予了即将饿死的乞丐食物,然后让他看着食物从自己被割裂的胃中零落出来的惨状而哭泣呐喊,以此为乐,最后再把他杀掉了吧?」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脸色苍白的菲娅双臂环抱全身震颤着。
        「不,不是这样的。我自己并不喜欢做这种事情。我只是被别人差遣而已。我不想做,毫无这样做的理由......!」
        「真是太差劲了。你是不是想找借口说你只不过是个道具而已。但是你做了这些事这确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是吗?正因为如此你才会受到诅咒。啊,真让人不爽。老实说,现在只是说些这样的话就让我有种忍不住想吐的感觉呢。」
        「烦死了,烦死了,不许吵......不许吵!」
        「真是让人讨厌的东西。我让你再好好考虑一次吧。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东西?我在这里清楚地告诉你们比较好吧?刚才你提出的第三个问题『到底是怎样的道具』还留着未答呢。」
        不要说,菲娅小声嘀咕着。不要说,春亮也这么想。但是,那话语已然无法停止——
        「箱型的恐祸。为了审问异端而开发的道具,只是——泛用的拷问处刑器具而已。」
        
        「不要说———————!」
        「那美妙的叫喊声真是让我笑得停不下来呢。你身负着重大的罪孽。那是拷问处刑了数千无辜人民的罪行。受到了让你人化程度的诅咒就是其罪证。老老实实地接受这罪孽的惩罚吧?如同一个普通的道具那样,既然没用了就被摧毁也是很平常的事,你就默默地接受吧。」
        春亮紧紧地捏着拳头。他绝不接受这样的事。
        很想要对菲娅说。我理解你。即使遭遇了如此的不幸,但你们绝非单纯的道具,你们有着怎样的思考,你们下了怎样的决心来到这里。我理解你......!
        「如果没有什么战意的话也很好。摧毁憎恨的祸具,光是想到这点就会让我的胸中畅快无比!」
        P.B.抬起了双臂。春亮和她之间的距离远超一跃所能达。
        但是,他的耳边却是一阵耳语声——然后听到了衣服摩擦的声音。
        「春亮请你留在这里。」
        黑发的少女以非人的力量飞翔着。就在春亮身旁。
        那是怀着与他相同,不,甚至远超他对P.B.愤怒的存在。
        
        数米的距离很容易就在一跃中到达了。木叶的制服下摆猛烈地飘动着,几乎是直角地从P.B.的头上奇袭而去。身着礼服的女人敏捷的反转身体,回避着频繁的手刀攻击——然后在她与菲娅之间,木叶满脸严肃地落地。
        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裂开的裙子,P.B.有些夸张地张大了双臂。
        「哎哟哎哟!我倒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在这种地方也有个让人不爽的废弃物品嘛?虽然并没有包含在这次的任务里,不过如果你想要妨碍我最重要的任务的话我也只能把你一起破坏掉了!」
        「你可别搞错了,我和后面那个小孩子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对你刚才说的话我不由得感到很恼火,为了驱除这愤懑的心情我只能向你发起挑战了——请你这样考虑为好。当下的年轻人可是很容易闹别扭的哦。」
        平静的话语,里面似乎有些戏谑的成分。但木叶眼镜深处的视线却是无比威严。
        「如果不想受伤的话,还是希望你快点离开不要多管闲事为好哦。」
        「呼。哈哈......很不错呢,你这家伙。看上去很冷静嘛,不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哭泣胡闹——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要辱没你。哎呀,刚才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这对比差别还真大呢......难道你是傲娇?」
        「不知道!」
        把双掌摆成手刀的摸样,木叶与P.B.展开了肉搏战。但身着礼服的贵妇人举起了厚重的右臂,用那铁板很容易地将攻击挡了下来。她的还击是极近距离下使尽全身力气的一记钩拳。木叶虽然慌忙接了下来,但那力量上的极大差距使得她很轻易地就被弹飞开来。
        「蹦出来的时候看上去很有力似的,结果却这么狼狈呢。只能说你的身体还是太贫弱了。虽然不知道你的本性是怎么样的,不过就那三脚猫般的能力来看是没办法破坏这装甲的哟。」
        对着蹲在附近栏杆那儿的木叶,菲娅颤声说道。
        「你,你这笨蛋......和你完全没关系,你在干什么呀......!」
        「——哎,就是这样呢。没听到我刚才说过的话么?我这样做和你完全没有关系,请你不要管我。」
        撑着围栏慢慢直起身子,她一眼都不看菲娅,如此说道。
        「虽然说起来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不过对此你准备如何处理呢?你身负诅咒,这是事实。有着被诅咒的过去,这是事实。因此而被人追杀,这也是事实。对于这些事实,你准备采取怎样的处理方法?」
        「......这种事,如果我很清楚该怎么办的话倒好了。」
        「那么就老老实实地被破坏掉也没关系?」
        「......不要。这样的事......」
        「那么你就只能选择战斗。为了守护自己你只能战斗。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真是的,明明自己心里很清楚却还这么困扰。」
        「什么呀......你这家伙,心里很清楚指的是什么?」
        木叶嘟哝着,视线固定在前方。
        「讨厌伤害别人的自己。不想战斗。想要忘记想要忘记,因此对于自身感到踌躇和犹豫......只是一味地看着过去的自己心情会变得很糟糕呢。」
        木叶站起身来,喘了口气,自暴自弃般地又发起了猛烈的突进。再次被弹飞,但这次她并没有重重地摔到栏杆上。
        在围栏前出现的一个身影,将木叶稳稳接住。
        
        「抱歉。心里稍微有点乱,所以来晚了。」
        「春亮......」
        「笨,笨蛋......你别出来啊!不是叫你快逃的吗!」
        「不——,我虽然起不了很大的作用,不过起码还是可以稍稍帮上你的忙的哦。」
        菲娅身后,春亮抱着木叶,重新转向P.B.那边。
        「少年,可不要做这样愚蠢的行为。虽然我一般不会主动杀死人类,但如果陷入了不可回避的状况之下也会发生点意外的哦。例如说,阻碍我去消灭无论如何都要破坏的道具的状况之下。所以说你能不能重新考虑一下?」
        「我并不需要重新考虑。这家伙拜托了别人才被送到我这里来,就这样临阵逃脱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日本人可是讲究感情的民族——另外,还有一个理由。那是和这个眼镜娘发火同样的理由,我也稍微有点生气呢。这就是我想要和你过过招的理由。其实我平时是个很讨厌吵闹打架的人呢。」
        「让人感到很愉快。那么你想怎么样?」
        这是个问题。低头向怀里抱着的木叶看去,她正紧紧盯着春亮。
        「笨蛋......为什么,你......对我的事......」
        背后传来菲娅的声音。春亮咧着嘴唇。
        「别这么说。你为什么要做那样傻瓜一样的事呢。」
        「虽然也不是一点都不同意......不过我果然还是需要春亮的帮助啊。」
        「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很抱歉,只能拜托你了。虽然你可能会对此感到有些讨厌也说不定......不过就这样下去我可毫无胜算。」
        不等木叶回答,噗嗤一笑跨出一步。但是与P.B.视线交汇的时候,他的脸上只留下了真挚的决意。
        「如果对于半吊子的能力有所不满的话,就让我来会会你吧。虽然由于一些理由不想血溅当场,但如果你继续作恶的话我可就对不住了。请你原谅。」
        「原来如此,真是很努力呢。这样就行了吗?哦,对了,在破坏完成之后我还要写报告书呢。趁现在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吧,那个多管闲事的废弃物?」
        春亮把手放在木叶的肩上。一刹那,穿在木叶身上的制服和内衣都轻飘飘地落在房顶上——
        剩下的是,春亮握在手中那细长的无机物。刀刃被暗色的刀鞘覆盖着。刀鞘看上去异常得薄,异常得坚硬。差不多可以说刀刃上就像是铺张着一层金属膜似的。与其说那是刀鞘,还不如说这是不饮血的第二刀身。
        那被诅咒的日本刀,不知从何处发出话语声。
        「我的名字是村正木叶。不过......我可是很讨厌别人称呼我的姓哦。」
        有力的手臂挡住了刀的来袭。在这样凌厉的攻势下那女人却并没有被击飞。
        「就像往常一样陶醉在这身体之中吧......!基本的动作我还是能做出来的!」
        对于从刀中传来的话语声,春亮说了句,拜托了。操纵着成为妖刀的木叶跨出一步,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的刀身闪闪发亮,瞄准敌人使出一招逆袈裟斩。P.B.对于那来袭的速度皱了下眉头,勉强用肘部的手甲抵挡下来。
        「很不错吧,在战斗中尽情地享受乐趣吧......!不过为什么不把刀拔出来呢?日本刀的斩味很差劲吗!?」
        「我不是说过了嘛,我讨厌血......不用你操心,如果中招了的话可是很痛的哟!」
        发挥着如同铁刀般威力的刀鞘和手腕上的护甲无数次交错。刺耳的击打声使得耳朵开始有点疼痛起来。
        「太硬了......只是这样击打的话无论如何也破坏不了吗!?」
        虽然身体几乎是在自动地行动着,但并不是一点疲劳感也没有。呼吸已经急促起来。木叶应该也很清楚我的身体状况吧。乘着敌人的铁拳陷入屋顶之际,我和她保持了较为安全的距离。
        「春亮,不要紧吧?」
        「啊,还行......哇!」
        分心的一瞬间,眼前的刀鞘将扔来的水泥碎片击落下来。如果不是木叶的帮助的话可能我都已经死了十次了吧,春亮背脊震颤着如此想到。
        「但是这样下去总会撑不住的啊,得想个办法。」
        「我有一个提案。既然已经快要力尽了,我们就试着那样做吧。之前见过一次的那个......是叫『交叉法』吗。虽然对你来说,一定很讨厌继续保持这样的姿态吧。」
        「的确是这样呢......试试看吧。多加小心的话应该没关系的,请不要过多在意。」
        「现在已经没有让你们悠闲聊天的时间了,垃圾和与垃圾为伴的少年!你们实在太碍事了,现在就让我破坏掉你们!」
        外形有点难看,不过只有左右保持线对称的晃动着的人偶高兴地开始了暴力行动。
        尽管一如之前那样避开了攻击,但是,木叶正开始新的行动。只是在自己身体内部变化着行动的目的。不是进攻,也不是防御。
        那是分析。
        
        必要的只是集中精神。犹如要烧坏并不存在的脑子那样的集中力,正在努力地分析着敌人仅有的那些许癖好与习惯。呼吸。视线。体态。动作。怎么的预兆带来怎样的进攻。维持着法则化形状的「核」在哪里。这些分析需要进入无我状态的集中力。
        剩下的必要要素是机体。组合着微小的预兆,预测攻击,等待着结果一致的时机。
        (还没到时候,还没到时候)
        回避。继续等待。不能着急。由无意识和本能的领域形成的法则,由于集中力的崩坏很容易消失。感觉到预测的末端正逐渐消失。不能着急。这时——
        (——啊!)
        终于来了。匹配着那从无数预兆而得到的推测,线路和速度完全相同的一击。
        对于这一瞬间的木叶来说,那是犹如过去一般了然于胸的未来。正因为如此,针的前端的「核」能够精确地狙击关键位置。木叶完全舍弃了到目前为止所形成的法则和推测,将身体和灵魂予以解放,猛烈一击——
        握着木叶之刀的春亮回转手背,空着的左手捏住了刀鞘。在瞬间移动着体重的同时,展现出刀的本来外表——拔刀。
        「——『剑杀交叉』!」
        雷鸣般的声响。从刀鞘下滑出的白银的刀刃,简直如同雷光一般迅捷,不留下一丝生机。
        如同是诉说着那刀的闪光只是幻觉罢了似的,黑色的刀鞘同时缠斗着。完全利用着对方攻击中的力量的交叉法——破坏那可以说是武器构造中类似于心脏的一点,用太刀带来终结。
        作出残心的姿势,刀在手中蓄力不发。只是无声的停滞着——数秒后,终于认识到了自己死亡的那迟钝的钢铁终于崩落下来,无机质的破灭声不断回响着。
        
        「什么......竟然被破坏了。诶,真的还让我有一点点吃惊呢......太差劲了,太差劲了,太差劲了。让我的肌肤暴露在阳光下对我来说可是纯粹的侮辱哦。」
        木叶的拔刀术将对方的武器完全破坏了。覆盖着P.B手腕的护甲连锁反应般地崩落,现在护甲之下的肌肤正毫无防备地表露出来。
        那手臂。
        理所当然的是,她有着真正的手臂。很明显之前的装甲并非义肢,单纯得只是覆盖着手臂的铠甲——说到底也并没有过认为那是义肢的念头啊。
        她的手臂完全扭曲着。尤其是骨骼异常的歪曲。肌肤显露出奇妙的黑色,参杂在坏死的紫色中。手臂上各处流淌着鲜血。
        「那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手臂上装着铁块似的铠甲,被水泥这样的东西击打着,会变成这样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吧?」
        「只是这样......那么说那铠甲并不是诅咒的道具吗?」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想去碰触那样污秽的东西呢!光是碰到一点我就想要咬舌自尽了,实在是最差劲的东西。确实,在骑士领中使用祸具的人也不少。但我决不会去使用。所以说才会变成如此的状况。嘛,说的太多了。」
        P.B.有些湿润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那看上去有些可怜的手臂。
        「我对于痛觉这种东西可是喜欢得不得了哦。应该说对我很合适吧?在击溃敌人的同时品味到类似于性兴奋似的感觉,难道不觉得很美妙吗?」
        「呜,疯了吗......」
        「啊啦,真是直接了当的侮辱呢。有人曾经说过『人类自身的趣味究竟能变化到怎样的程度呢?对那些抱有怪异兴趣的人类,有着给予同情和可怜的必要,而绝对不能侮辱他们。那些家伙们的罪孽,需要自然来给予惩罚。」
        春亮有些愕然,真的是疯了吗,他再一次小声嘀咕道。手中的刀似乎比之前更沉重了。嘴中很难说出话来似的,「木叶......木叶?」地轻声耳语着。回答他的是呻吟声。
        「振作起来!那家伙身上的鲜血只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并不是你的错!」
        这次的回答像是强忍住呕吐一般从喉咙中憋出的声音。春亮一边擦拭着冷汗,一边想起了些什么。
        因为木叶还在尝试着解除诅咒吧,所以本应该探求血液的妖刀的性质如今却有了逆转——即是说,她因为刀的原因而见到了血,几乎昏厥过去。
        明明已经破坏了对方的武器,一下子形势却被逼入绝境。战栗地抬起头来,贵妇人像是在表明着那些残留下的铠甲破片已然足够似的,铁拳如同大扫把般挥舞过来。春亮将那变得无比沉重的刀举了起来,由于自己的反射神经奇迹般地挡住了这次攻击——
        那一刹那,身体里充满了某种违和感。不知像是被什么东西引导了似的低头向下看去。
        从招架住的巨大拳头顶部飞出了些什么。
        细长的潜藏着的那刀刃的光芒。
        「最后毕竟还留着一招呢。虽然挺无聊的吧?」
        那流淌着的红色的是什么,是从哪儿流出来的呢,春亮如此想到。
        被重力牵扯着滴落下来,那水滴的移动终于到达了视线中。
        源头乃是自己的手臂。
        发现那一点的同时,疼痛终于传递到脑中——
        
        屋顶上回响着的他的悲鸣,菲娅的脑中同时涌现出两种感情。恐怖,以及。
        怀念。
        
        
        自己心中像是有什么在鼓动着。沉睡着的什么东西正在鼓动着。
        悲鸣是令人怀念的。怀念着那些东西的自己真让人感到讨厌。但是,像是梦一般暧昧的记忆确实让自己产生了某种变异。
        (悲鸣)(那是应该没听说过的谁的)(与那时候同样的,悲鸣——)
        身为支配者的城主。在疯狂的居住区建成的地下牢房。睡在那里的自己。虽然仅仅是一种装置,但城主非常喜欢。因此每晚享乐之后,将用完的那东西交给下人打扫。虽然是个在狂城中工作的人,但他还是比较健全正常的。宴会之后收拾的时候也会呕吐,但会帮自己的身体用布擦拭得闪闪发亮。一直对工作非常认真仔细,所以很喜欢他。他因为生活的关系从事着并不喜欢的工作,但对于并不能说话的箱子却常显得有些痴迷。「主人在干些什么啊......不过,只要能让这个箱子一直保持美丽就行了,天神大人」——然后某天他所说的话偶尔被别的下人听到了,向城主告了密,他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处刑。毫无疑问,我被用来施加刑罚。
        通过自己的手。悲鸣。悲鸣。熟识的某人,喜欢的某人的悲鸣。
        「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会记着这些事?而且还记得牢牢的?答案很明确。
        从那件事开始,我开始知道「自身」的存在,对于自我有了认识。因此,或者说——他的悲鸣正是对我的诅咒也说不定。
        然后今天,我听到了那悲鸣。
        「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鼓动。那时的自己被鼓动着。终于回忆起来了。
        那个时候,自己还只是单纯的道具。道具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人来使用的东西。
        因此,我好高兴。听到他的悲鸣的时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那悲鸣证明了我存在的意义。因此,想要听到,更多更多更多更多的,悲鸣——
        「啊哈——不对——啊哈哈——别吵。不许笑——啊哈哈哈——别吵,不许笑!现在的我不一样了啊哈哈啊不一样了!我没有那样想过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菲娅的喉咙中一边自说自话地发出笑声,一边歪着头击打着脚下的水泥。停不下来。就算抱着头,也会从不知何处回响起自己的笑声。不停地中断并往复着地听到春亮的悲鸣声。当意识再也无法停留在听觉上时,终于转向了其他方面。抬头看去,他的手臂流下鲜血,倒在屋顶上。手中握着的黑色刀刃只是晃动着,却再也举不起来。
        他已经被杀掉了,不知道是谁在心中低声耳语着。讨厌。不想让别人见到那个样子,太丑陋了,太污秽了......但是不这样做的话那家伙就要死了!啊啊,我该怎么办——
        那一瞬间突然,菲娅注意到了从自己的口袋中掉出来的那个小小的立方体。然后,再次看着春亮手里握着的那把刀。想起来了,她就算是在表现出人类姿态的时候仍然努力战斗着。是的。
        「那些已经能够人化的诅咒道具,在显露出人类姿态的时候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有其『本体的性质』......」
        和自己一样。尽管没什么经验,不过还是明白。一定能做到。所以说一定要去战斗。
        「一定要去,战斗......」
        像是要说服自己似的小声嘀咕着。是的。这样的程度应该还没什么关系。作为道具的自己逃避着的东西并没有改变。但在为人态的时候,只是稍微使用一下自己的特性,应该不要紧。并没有背叛自己的决意。所以说,一定要去战斗——
        菲娅觉察到了。那是妥协。妥协必然会摧毁自己的决意。
        所以一切的忍耐可以到此为止了。正想着不用再忍耐,之后不用再手下留情的瞬间,从心头涌起的解放感包围了菲娅,然后她的心中充满了战斗的念头。
        「啊啊,是的,就这么做......」
        见菲娅站了起来,P.B.挑逗嘲弄般地说道。
        「啊啦,好像不再哭哭啼啼了嘛,现在打算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那不是一定的嘛——」
        
        「从现在开始要倾听你的悲鸣声。真让人兴奋啊,啊哈哈哈。」
        带着残酷冰凉的眼神很高兴似的说着,少女紧紧地捏住手中的立方体。
        
        
        握着玩具的手腕向身体前探出。
        木叶拥有着能够进行斩切的手刀的性质,不过每个人的性质都有些不同。菲娅的性质比起木叶的来要复杂得多。所以,其方法是——
        「——拟装立方体,展开」
        少女低声说出口的瞬间,手里握着的那个魔方的形态发生了变化。不,应该说是变异了。
        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向着那个大小差不多双臂就能抱住的黑色的铁箱。
        无视着物理法则,菲娅的手掌牢牢吸住了铁箱。菲娅为了显现自己的性质所必须的是所谓媒介的东西。为了成为「另外一个她」而需要的立方体状之物。
        「定义同位带生成,接续。半远隔绝制御实体着装。」
        箱子像是表明其重量似的发出沉闷的声响落在屋顶上。菲娅的手掌仍然向下。从中伸出奇妙的锁链,和脚下的箱子连接起来。一个一个锁连接起来,但并非圆环状,而是对角顶点互相连接的黑色立方体。
        那立方体的锁缠绕在手臂上,菲娅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分身,轻轻说道。
        「二十六号机关,贯式闭锁态『钢铁的处女』——祸动(curse calling)。」
        那一刹那,箱体发生了形变。微小的缝隙随之横向滑动。上部像是卷帘门般升起。金属的摩擦声嘎嘎作响,诉说着所有部分的连动。横向移动。纵向移动。回转。屹立。潜行。结合。分离。埋没。屈曲。开关。伸长。支持。倾斜。必要部分向外移动。非必要的部分收回到中间。作为装饰所需要的部分伸展到外边。而作为内部构造的部分则隐藏在里面。
        数千的部件可以组成三十二种构造类型。箱子的形状只是单纯的待机状态中的外壳。随着操作,向着拷问处刑器具的姿态变化——
        从时间来看只是短短瞬间,金属的摩擦声便停止了。箱子已然变成了一点也不像箱子的东西。差不多有一人长的棺材似的。隐藏在箱子内部的曲面精致地绞合在一起,构成了坡度较小的头和肩的样子。所描绘的是清廉的少女。钢铁制的处女。
        「去吧,构成我的形状的另一个我。为了听到那悲鸣声!」
        菲娅鸣响缠绕在手上的锁的同时,钢铁的处女滑动起来。
        P.B.从春亮的身边跳开。于是随着菲娅对锁的操作处女行进的方向变化,继续追赶着她。然后像是为了表现处女的纯洁似的,从耻部完全暴露出来的东西要求分身——处刑器具接受了正确的指令,打开了棺材侧面的那个蝶号的锁。于是像是拥抱动作似的打开了正面,处女引诱着牺牲者来到生着无数荆棘的内部空间。
        不过P.B.并没有逃走,而是往前跨进,将残余的巨大力量灌注在仅剩的臂甲残片上,对处女发起致命一击。钢铁之间的激突碰撞发出高昂的声响,钢铁处女在拉力下被弹飞开来。
        「......八号机关,碎式圆环态『弗兰克王国的车轮刑』——祸动」
        紧随着她的言语,处女没有变回箱体的形态,立刻便开始了再一次变形。一瞬之后出现的是圆环状的车轮。轮子的边缘,无数金字塔状粗短的荆棘并列着。
        菲娅轻轻向前跨出一步,挥了一下右手。和锁紧紧相连的车轮向P.B.袭去。如同过去剁碎了无数有罪的人和无罪的人的手足般,试图夺去那生命。
        P.B.闪开了从头上滚落的车轮袭击。但是落下的车轮在砸碎了屋顶的同时便跳跃起来,毫无停势地再度向她的身体进攻。
        「哈......哈哈,终于有干劲了嘛!太棒了!」
        对于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虚假微笑,菲娅并没有作出回答。车轮看上去被P.B.的铁腕抓住了似的,但很快就被立方锁牵动。飞速地拉开距离。
        「十九号机关,掘式螺旋态『人体穿孔机』——祸动!」
        卷在锁上,被菲娅握着的是形状凶恶的钻头。像是骑士枪那么硕大,死神镰刀般不详。边缘闪耀着极为夸张的锐利光芒。它所诉求的是柔软的肉肉肉肉肉。
        「呼呼——我会以此为乐的!仅仅是为了让人受伤痛苦而打造的东西,在伤到自己的时候会发出怎样的高潮声!啊啊真让人期待!」
        铁臂和菲娅的钻头几度交战着。P.B.多次让钻头攻击到临界点才躲开。螺旋的刃滑过她的脸颊。以这样的危险性为牺牲,她获得了短暂的有利时间,逐渐一点点向菲娅的胸口逼近。菲娅抽回了钻头,在P.B.挥舞出豪拳的时候早已跃开很远一段距离。
        「快,溃败着献上愉快的悲鸣吧,最次品!」
        但是P.B.并没有觉察到那反应。她所见到的是,刺入屋顶的钻头和跳跃在空中的菲娅的身姿。不过她的手可闲不下来。在空中是无法变换身体形态的。P.B.正开心地握紧拳头想要追击的时候——以阴云密布的天空为背景,菲娅笑着。
        「对于讴歌悲鸣的手段,我和你可是有着数百年经验的差别。哀嚎吧!」
        P.B.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胸口,插在屋顶上的钻头传来的异声。
        「三号机关,断式落下态——」
        尽管她反射性地想要退开,但正要踏开步子的时候,回避已然迟了。从变形的钻头所覆盖的奇妙的中空四边形的范围里退开。退开身体。退开脑袋。退开右手。但是——
        「『断头台』——祸动。」
        被木叶破坏掉装甲,显露出来的左手没有来得及抽走。
        P.B.的左手,被落下的那厚厚的刀刃连根爽快地切断。
        然后,不知是谁期待着的悲鸣声,终于从那口中迸发出来。
        
        哧哧。哧哧哧哧。菲娅窃笑着。
        终于开始飘落的雨中,菲娅非常的快乐。
        「菲娅......那是......菲娅吗?」
        没有回答呆滞状态中的春亮的问题。P.B.的手臂飞出去迸裂出鲜血的时候,木叶就完全失去了知觉。
        偷吃薄脆饼的菲娅。在家里闹情绪的菲娅。在学校看上去很愉快的菲娅。那脸庞,明明应该和眼前笑着的菲娅的脸相同,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啊啊啊......啊啊啊啊......」
        哀嚎着的同时,倒在地上的P.B.开始了动作。垃圾,垃圾地小声嘟哝着,直起上半身,立起膝盖,想要站起来——但是从肩头处被切断的伤口那里大量的血液突然飞溅出来,又无力地瘫倒下去。
        
        维持着那三条腿的野兽般的姿态,P.B.慢慢地抬起头来。金发遮蔽了眼睛,几乎看不出她的表情。但是,春亮也看得到她那失血过多的嘴唇的活动。那并不是在宣泄怒火——
        而是在笑着。
        「不错......竟然将我完全强暴凌辱了吗?」
        毛骨悚然。现场太过安静。太过平静。那笑容中并没有之前那些嘲弄的成分。
        而只是单纯的笑容。
        因此——更显得恐怖。
        像是丢下了些什么,春亮感觉到。差不多是这个女人的临界点了。
        于是,
        「太差劲了......太失败了......被垃圾......凌辱......真是太差劲了......」
        小小的嘀咕声不停地从口中传出。这些话语仍然毫无感情。被遮盖住的眼睛和苍白的脸庞都没有映照出任何感情。
        由于单臂的原因而难以维持平衡,也不知道是因为心情的原因,那身体不安定地摇晃着。从肩头喷溅出血液,苍白脸庞的幽鬼——或者说是,摇晃的人偶。
        嘀咕着的同时,也没有停止身体的摇晃。
        「......杀戮击溃殴打侵犯。快乐的凌辱致死......明明只是个生锈的道具......」
        咯岑,那是鞋跟的声音。面无表情的摇晃人偶迈开了步伐。脚步不稳。但是,一步一步,那异常的存在向着春亮他们靠近,自言自语般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那是如同恐怖电影让人难以置信的骇人光景。
        就在P.B.前进了几步之时——
        绷带似的一条细长的布头,从校舍下方向屋顶上延伸过来。
        由于过长,所以能看见的只是前端。起始点是下面的阶层,或者说是从地面而来。那布头像是活着似的移动着,将P.B.拦腰缠绕起来,一瞬间拉起了她的身体。她虽然做出了些反抗的动作,但由于伤的原因脚步完全踏空了。
        「——这是!?」
        然后像是要带走P.B.似的,向着围栏而去——在逐渐变大的雨势中消失了。
        残留下的是无端的寂静。下雨的声音和同样意义上的寂静。破坏的痕迹。渗着水彩画的石榴色。
        数秒的困惑之后,春亮终于认识和感觉到了这种安稳的气氛。
        敌人已经离开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没有回答。屋顶上的碎瓦破片和倾斜的围栏都没有给出回答。满是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不过至少......暂时把敌人击退了吧......)
        肩上的力气顿时消失了。没有任何准备活动就和敌人发生了冲突,全身的肌肉都猛烈地张开着。
        雨势继续逐渐增大。
        湿透的制服变得沉重起来,由于布料的拉伸终于想起了手臂上的疼痛。因为最大限度地移动了木叶的身体,尽管骨头和神经由于拼命的回避没有更大的损伤,不过毕竟还是受伤了。
        希望着雨水能够冲刷掉身上的血迹的同时,春亮叹了口气。
        但是——从耳边传来的是令人难以置信的话语声。
        「八号机关,碎式圆环态『弗兰克王国的车轮刑』——祸动。」
        遵从着本能的恶寒,毫无意识地刺出了手中握着的村正刀。所幸由于与生俱来的反射神经,用刀抵挡住了攻击。
        菲娅对着春亮不停地发起攻击。
        车轮和刀刃碰撞着。握着拷问刑具的框架,菲娅以空洞的眼神看着春亮。哧哧的呼吸声,呼出的那温暖的气息碰触到了春亮的嘴唇。
        「悲鸣......想要听到悲鸣声。我正是为此而被制造出来的。我......」
        「你这家伙,恢复正常吧!已经结束了,敌人已经逃走了!菲娅!」
        可怕的力量。车轮咕嘟咕嘟地靠近着。尽管拼命阻挡,但由于手臂上的伤痛,力气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要被碾压切割了,正在这战栗的瞬间——
        「......什么啊!你们在干什么啊!?」
        可怕的怒号声响彻刀身,夺去了春亮手臂的控制权。在让车轮离去的同时,木叶用黑鞘击打在菲娅的腹部,将她弹飞开来。
        菲娅躺在已然被雨水完全浸湿的水泥地上,就那样一动不动。不过数秒后,手中拉伸着的立方锁突然消失了,连接着的那拷问刑具也变回了魔方。
        「啊哈......啊哈哈哈。」
        那笑声带有些痉挛疯癫的意味,因此春亮知道菲娅已经恢复了知觉。
        她慢慢站起身来。静静地抑制着发作的冲动,濡湿的秀发贴在脸上,伫立着。忽然抬起了手。
        「......雨吗。这也是第一次看到呢。是啊......原来是这么冰冷的东西。哈哈,这样,不管是身体还是脸,都被浸得好湿呢。」
        一如既往的语调,不过总感觉似乎在掩盖着些什么。但是结局是无法欺骗的。春亮犹豫着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继续说了下去。
        「......明白了吗?你所想要知道的我的正体,就是这样的东西。」
        背朝春亮,声音很小,很悲伤。
        「春亮,你对我怎么看?那家伙说过的所有的话都是正确的。我杀死过无数人,并且就是为了杀人而制造的。这手,我这样一个所谓的道具,是被诅咒的东西。不停地被诅咒下去,讽刺的是,因为拥有了被诅咒者的意识而察觉到了罪孽的概念。」
        「......经常会有这样的事呢。」
        「经常会有?真是这样吗?我还是有自觉的。要说罪孽这种东西,我对于自己是最恶劣最差劲的东西还是有自觉的。啊啊对了春亮,我听说你的体质之后也算是松了口气呢。不会受到被诅咒的道具所带来的诅咒——这是我到这里来为止所听到的最令人感到恐怖的事实。你说过,我的诅咒单纯是些『常有的东西』......会让所有者发疯发狂,为什么我一定要做那样的的事?不管怎样的圣人君子拥有了我之后,就像最初的拥有者,那个城主一样,会逐渐变成狂人。使用我,只是为了感到快乐,而对别人处刑拷问......这样的存在难道不是罪孽深重吗?」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要紧!并没有那样的关系不是吗?对我来说完全没有效用。由于体质的关系我不会产生变异,以后就请安心吧。」
        春亮努力地用明快的语调说着,菲娅否定般地摇摇头。
        「你错了。回忆起往事,回忆起我曾经做过的事——觉察到了根本性的问题。我的愿望,努力诉求着的希望,想起来觉得真是愚蠢至极。」
        「菲娅,冷静下来,你在说什么呢?」
        短暂的空隙。对于有着答案的提问,菲娅飞快地回答。
        「我的身上背负着罪孽。那是疯狂杀戮的罪孽。因此才会遭受诅咒。所以我应该受到惩罚。惩罚在哪里?」
        又是一段停顿。只有雨滴的声响在耳边欢快地跳动着。
        菲娅静静地转过头来。被雨水浸湿的脸庞朝向春亮,用震颤着的声音问道。
        
        「呐......我可以得到原谅吗?这个身体所受到的诅咒,能够忘记吗?」
        
        春亮无言以对。没有回答,没有必要回答,不想要回答,这是没有答案的问题。明白自己的卑怯的同时,春亮只是单纯地微笑着作为回答。
        「回去吧。这里很冷啊。」
        祈福般的卑怯感并没有传达到她那里。她很聪明。
        很高兴似的,又很寂寞似的——菲娅给出了微笑的回答。
        「那回答真是温柔——温柔最差劲了。」
        她再次向前踏出一步。轻轻地,自语自语般说道。
        「家里的生活很快乐。脆饼也很美味。是的,无论是这个学校还是那个家,都让人感到快乐。让人感到由衷的高兴......果然,我不应该存在于此。」
        「等......菲娅!等等,你——!」
        春亮伸出了那不可能够得到的手,但是她根本没有回头。
        「......从刚才那件事我就决定了。到目前为止,我绝对不想要增加的罪孽却又多了一件。如果不得不做这种事的话——我还不如像之前那样,一个人安静地沉睡着为好。所以我要走了。给你们带来了很多麻烦。抱歉了。」
        湿透的银色秀发,高高跃起。
        越过围栏,消失在雨幕的另一侧。
        
        一屁股坐了下来,春亮思考着。
        究竟该怎么回答才是正确的呢。究竟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呢。
        「请稍微等一会儿,现在做些应急处理!」
        木叶操纵春亮的手臂割下了制服的下摆,作为绷带之用。然后恢复了人类的姿态,开始帮春亮用布头包扎伤口。出血已经差不多停止了,她也不再失神担心了。
        手臂上的刺痛倒是没有多少感觉,心头却涌上一股暧昧的热气似的伤痛。不知是不是因为潮湿冰冷的身体的缘故,那热气油膜般传递到全身,最后盘踞在脑中。
        「好了。要紧吗?」
        「嗯,啊啊......并没有那么疼。你帮我抵挡了下来,所以没有命中要害。多谢你了。」
        「虽然感觉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最好还是去一次医院看看吧。这是命令般的提议......我们去医院吧?」
        春亮并没有回答。在最近的距离盯着木叶的眼镜,沉默而没有回答。
        「不去......你是这意思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会怎么办?」
        「我会生气哦。就算是我也会生气哦。自己的身体一定要好好照料好。」
        春亮缓缓低下了头。木叶不高兴似的眯着眼睛。
        「要不要追那孩子?她是以自己的意志离开的呢。另外,那个人就算失去了一条手臂看上去也仍然没有放弃的样子......说不定还会来呢。被他们盯上这个事实是不会改变的,逃走似乎算是个不错的解决办法呢。」
        这番言语沉重得敲打着春亮的心脏。
        菲娅所渴求的答案究竟是什么。如果我给出正确的回答,她会不会离开?不明白——直到现在仍然不明白。追赶上去,找到她。然后该怎么办?如果说错了话,仍然只会重复这一切。
        另外,对于逃走算是个不错的解决方法,这样的台词里所蕴含的是......如果将菲娅带回来之后,该怎样处理今后敌人的来袭这样的疑问。是的,和那个名叫P.B.的女人为敌,真的是非常恐怖的事情——抱有杀意。想要破坏被诅咒道具的杀意,对于形成阻碍的人类的杀意。就算菲娅回来了,如果才能让 P.B.放弃呢。不知道。
        但是。
        「『一个人沉睡比较好吧』......她是这么说的。」
        「诶?」
        「那家伙,并不是逃走了。那是更过分的终结方法。所以说。」
        看着木叶的眼睛。考虑如果才能说服她。热气如蒸笼似地笼罩在头上,思考着。
        结论只有一个。没办法。没办法了,只能这么说。
        「拜托了。这是我一生的请求。木姐。」
        木叶只有一瞬惊讶地停止了呼吸,然后非常疲倦似的叹了口气。
        「......真是卑鄙。明明已经约好了不再那样称呼我的。明明已经一起成为高中生了。」
        似乎被说卑鄙很有趣似的,春亮哈哈哈地有些夸张地笑着。
        「过去就一直这样请求你......从来没有失败过。就算会生气,就算会不满,但是到最后——一定会帮我的。」
        「我不知道。」
        木叶背过脸去。春亮觉得她在遮羞。
        「很困扰吗?」
        「......很让人困扰。真的。」
        「说实话——我也有些困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什,什么?果然还是疼吗?不好了,要赶快......」
        「不是那样,该怎么说,那个」
        「那个?」
        「全......裸......」
        春亮在口中含糊不清地嘀咕着。
        「音拳?什么的简称吗?音速拳?」
        (注:原来的日文发音中全裸的头两个音和音速拳中的某两个音相同)
        「要说是简称倒也挺适合的。感觉差不多就是拥有那样破坏力的东西。」
        音速拳怎么了?木叶歪着脑袋,在空中重复地挥出拳头。效果音既不是「啪」也不是「噼」的,而是「噗鲁」。注意到这点的木叶向自己的身体看去。实际上春亮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看着木叶的脸。视线笔直地盯着下方。慌慌张张的闭上眼睛。
        「也就是说,你现在是全裸的啊。」
        「你给我早点说啊啊啊啊啊!」

路过

鸡蛋

鲜花

握手

雷人

评论 (0 个评论)

facelist doodle 涂鸦板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评论 登录 | 加入幻想乡

申请友链|小黑屋|手机版|Archiver|东方符斗祭官方论坛

GMT+8, 2024-4-23 21:06 , Processed in 0.032732 second(s), 9 queries , APC On.

Powered by Discuz! X3.4

© 2001-2013 Comsenz Inc.

返回顶部